1171
百年多一次的大考，可能才剛剛開始。
“加入‘價格戰(zhàn)’是找死，不加入‘價格戰(zhàn)’是等死，該怎么辦呢？”
上月11日，在年度四維圖新用戶大會上，CEO程鵬在講演開頭簡單寒暄過后，并未如同往期那樣用一連串輕松和客套的話術來暖場，而是直接拋出了諸如“加速洗牌”“價格戰(zhàn)”等當前產業(yè)最敏感關鍵詞，以及一系列用來論述的數字。
自從入場以來一直“嗡嗡”聲不止的會場，逐漸開始安靜下來。此前半個小時，通過循環(huán)視頻以及舒緩音樂所營造的那種輕松氛圍也轉為冷冽。隨后，在臺下席間數以百計的目光注視中，四維圖新的CEO直接拋出上面這句，對于當今中國乃至世界汽車產業(yè)而言，都是沉重無比的終極問題。
有那么一瞬間，我甚至感覺到了一絲恍惚，就仿佛二十年前在上海商城看話劇時，臺上的演員以單手捧著道具骷髏頭，以一種帶著些許夸張的虔誠姿態(tài)，誦出那不朽的臺詞名句——To be, or not to be, that's the question!
這種發(fā)散聯(lián)想并非筆者思維太過跳躍，而是最近兩年來，國內國外主機廠上游配套供應鏈各種劇烈變化所見所聞之下，直觀認知的匯總。在時代浪潮的席卷之下，原本的汽車產業(yè)鏈體系如果說用“粉碎重組”有夸張的成分，那起碼也正經歷一場堪稱脫胎換骨式的自我重塑。
而每年的10月，臨近歲末的廣州車展之際，正是傳統(tǒng)零部件企業(yè)們各自組織媒體活動的時間段。緊接著10月中旬的四維圖新的用戶大會，下旬還有大陸集團的年度中國技術體驗日，以及巴斯夫的《2024-2025汽車色彩趨勢報告》發(fā)布會。
而且巧合的是，這三家也恰好體現(xiàn)了在這場時代大潮沖擊下，傳統(tǒng)汽車產業(yè)鏈的上游企業(yè)所處面臨的不同處境，儼然一幕大時代下產業(yè)變革的濃縮剪影。
01、在曲折中前進——四維圖新
“我們不再單單只是圖商”，這是2016年的時候，四維圖新前CTO戴東海博士在接受媒體采訪時的表態(tài)。自那以后，即使他本人早在2020年8月末已經辭去了在公司內的一切職務，這句話也一直被企業(yè)奉為未來發(fā)展的基本目標。
四維圖新提前看到了未來的風險，也早早就開始努力轉型。自從2016年以來，其先后通過組建新團隊自研，乃至于并購的方式，將業(yè)務向車載定位、車機系統(tǒng)、智能駕駛以及芯片自研領域努力拓展。但整體環(huán)境的劇變，仍舊對企業(yè)的業(yè)務體系，構成了嚴重的沖擊。
首先是傳統(tǒng)地圖業(yè)務上。高精度數字地圖業(yè)務，原本被認為隨著智能駕駛的普及，將會成為新的業(yè)務增長點。但隨著現(xiàn)階段由特斯拉、理想，乃至于深度介入汽車產業(yè)的華為等企業(yè)，紛紛轉向重感知、輕地圖的“無圖化”智能駕駛技術路線。而不少車企以及Tier1在該技術路線上的轉型，導致了被寄予厚望的高精度數字地圖業(yè)務的疲軟。
當然，進展不順的也除了地圖業(yè)務這個基本盤外，持續(xù)經營多年的車機業(yè)務，也遭遇到了根本性的變化——隨著智能座艙概念的崛起，孤立的車機娛樂系統(tǒng)，已經顯得過時。
根據年度用戶大會上給出的數據，截至今年上半年，中國智能駕駛滲透率已經達到42%，而智能座艙的滲透率則達到94%。換而言之，座艙智能化已經成為了當前新車型上基本普及的存在。而對于車企來說，座艙智能化的門檻遠低于智駕系統(tǒng)。而其同樣被認為是未來重要的利潤來源所在，是主機廠不愿意輕易放棄的“靈魂”之一。
不過雖然有上述不好的消息，但四維圖新自2021年上海車展所展現(xiàn)出來的求變氣魄，也確實結出了不小的成果。其在自研智能駕駛解決方案這個方向上，已經取得了不小的進展，并且在商業(yè)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功。
實際上在10月11日的會場入口，來自不同車企的智駕合作車型，就是展示的重點之一。其中一望可見的包括小鵬MONA M03、魏牌藍山，以及比亞迪宋PLUS等具有一定市場影響力的產品。
特別是宋PLUS，其作為一款對成本要求控制極為嚴格的走量型入門級新能源城市SUV車型，通過四維圖新的艙泊一體解決方案實現(xiàn)了基本的駕駛輔助與泊車功能，也稱得上業(yè)界的一個經典案例了。
毫無疑問，以目前的業(yè)績而言，四維圖新堪稱是艱難前行。這正如10月11日用戶大會上官方的坦誠布公——最近一年來，企業(yè)雖然在營收上有了相當的增長，卻沒有帶來利潤上取得突破。
然而在這個2024年臨近歲末的時間點，面對滾滾而來的洪流，能夠在沖擊下站穩(wěn)，已實屬不易。更何況面對仍在快速成長的智能化艙駕需求，四維圖新并非沒有機會。
02、傳統(tǒng)巨頭的關鍵時刻——大陸集團
四維圖新的狀態(tài)，可以用“在探索中艱難前行”來精確描述。畢竟作為自本世紀初開始，首批獲得國內地圖測繪資質的傳統(tǒng)圖商，其幾年來的主要工作都是對于新能源汽車時代技術路線的探索和業(yè)務的開拓。某種意義上，其本質上是從產業(yè)鏈上游服務提供商，向著零部件供應商來轉型。
所以，那些傳統(tǒng)意義上的汽車零部件供應商呢？答案是，同樣面臨著艱巨的轉型壓力。例如在燃油車時代與電裝、博世等并列的全球知名Tier1——大陸集團。
10月23日，一年一度的大陸集團技術體驗日活動，以“中國創(chuàng)新智行，共赴美好未來”為主題在江蘇高郵舉行。而筆者有幸以受邀媒體的一員參與到了其中。
在燃油時代，大陸集團通過其高效燃油噴射系統(tǒng)、車輛安全系統(tǒng)、制動系統(tǒng)，以及輪胎業(yè)務，躋身全球汽車零部件供應商的Tier1行列，知名度與電裝、博世等并駕齊驅，與國內國外的主機廠保持著穩(wěn)定而長久的合作關系。而毫無疑問的是，自從新能源汽車時代的到來，曾經維持了數十年的平衡被徹底打破，沖擊已經全面到來。
當天的活動，展示了多種產品以及解決方案。其中包括傳統(tǒng)的汽車制動、安全功能以及最新的越野轉彎輔助技術，也囊括了最新的低成本毫米波雷達、基于C-V2X概念的協(xié)作式自適應巡航功能（Cooperative ACC）。更是集團積數年成果，開發(fā)的軟件定義汽車解決方案——通過跨域解決方案、中央動態(tài)控制軟件、SOA中間件解決方案以及區(qū)域控制器，在車輛的底盤域和車身域層面實現(xiàn)了真正意義上的“軟件定義汽車”。
當然，上述展示成果可能相對“基礎”，對汽車產業(yè)的參與程度是潤物細無聲級別的。但本次一起展示的，同樣也有目前最熱門的智能駕駛整體解決方案。通過與地平線共同組建的合資公司，大陸集團旗下的智能駕駛系統(tǒng)解決方案目前已初步成形。該方案基于多個攝像頭以及毫米波雷達組成的傳感器陣列，域控制器采用了地平線方面提供的征程6芯片。根據官方介紹，該方案具備了不依賴高精地圖的L2+行泊一體全場景覆蓋，即所謂的“無圖”方案。
根據官方介紹，該方案支持輕量化城區(qū)NOA、高速NOA、記憶泊車HPA以及智能泊車APA功能，定位介于現(xiàn)有艙駕一體方案，與號稱L2.9的高階駕駛輔助方案之間。
而當天的試乘也確實有趣，并沒有選擇簡單的園區(qū)內封閉道路走個形式，而是由工程師駕車駛到外部城區(qū)公共道路，甚至跑了一段高速路，展示了自動下匝道能力。對當天的試駕，印象最深刻的是系統(tǒng)對周圍物體判斷的準確度，不同類型的車輛、行人、非機動車，甚至雪糕筒、水馬等等均能正確識別，且?guī)缀跷窗l(fā)現(xiàn)前方暢通道路上飄忽而過的幽靈車現(xiàn)象。
在技術日期間，大陸集團展示的成果還包括其獨立研發(fā)的車載顯示系統(tǒng)、全景式HUD，智能車燈系統(tǒng)，以及新能源汽車的無線充電解決方案等等。
通過這些展示，我們有理由相信，作為燃油時代雄踞一方的零部件巨頭大陸集團，在這個新能源與智能化的時代，正在逐漸搶回其主動權。
03、新的大發(fā)展時期——巴斯夫涂料業(yè)務部
聊過了四維圖新以及大陸集團這兩家之后，便是巴斯夫涂料業(yè)務部這個有別于一般概念的汽車零部件范疇，但實際也能被定義為Tier1的別樣存在。雖然它家提供的不是具體的零部件，或者涉及車輛功能的軟硬件解決方案，但無人敢否認汽車涂料對行業(yè)的意義。
自從我們的祖先，進化出能夠識別千萬種色彩的視覺感官之后，人類對顏色的追求就貫徹了整個文明歷史。在現(xiàn)代意義上的汽車出現(xiàn)以后，如何讓自己的座車變得更漂亮，并且更加的個性化，也成為了車主們永恒的追求之一。而特殊的車漆賦予的別致顏色，可能是其中最直觀的一種個性化展現(xiàn)。
作為一家歷史可以追溯到1865年的重要化工集團，巴斯夫自上世紀末本世紀初，就參與到了車漆業(yè)務當中?？胺Q是這一細分領域的老牌企業(yè)。而年度汽車色彩趨勢報告，則是其堅持多年的媒體互動項目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今年的汽車色彩趨勢報告，巴斯夫汽車色彩設計全球負責人馬克·古特賈爾親自到場，并且還專門邀請了亞太區(qū)汽車色彩首席設計師松原千春女士前來進行講解，顯示出了與往年相比更加重視的意味。
活動中，巴斯夫方面首先介紹了其中國市場長期合作伙伴蔚來汽車。該品牌較為知名的個性化定制色鏡空粉、極光綠、宇航藍等，正是出自其巴斯夫手筆。同時，如何讓汽車涂料具有更強的抗刮擦和耐腐蝕性能，甚至是確保如何能有效避免對目前日益興起的激光雷達產生影響，都是現(xiàn)階段巴斯夫涂料業(yè)務部推進的重點。
閃耀金是現(xiàn)階段亞太市場的關鍵色，該配色具有市場上非常流行模仿液態(tài)金屬的效果，配方上需要采用超細顏料。同時，巴斯夫在其試制和生產中，融入了可持續(xù)理念。
而中國市場的關鍵色被稱為“麥芽膅”，其顏色的靈感基于許多中國人童年都吃過的麥芽糖，就是一塊本來是透明的，嚼著嚼著從透明變成了半透明，半透明又呈現(xiàn)了麥芽本來是閃閃的效果。該配色粗看呈現(xiàn)單純的米色，但凝視時會發(fā)現(xiàn)呈現(xiàn)出不同質感的視覺效果。
當日的活動沒有涉及任何產經類的話題，正式交流與提問，高度聚焦于具體的車漆類產品，乃至于汽車涂料的發(fā)展，甚至是色彩藝術鑒賞的方向上。而對于筆者有關“業(yè)務狀況”的探尋，巴斯夫的朋友雖未給出很明確的回答，但肯定了筆者有關“一片大好”的推測。
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，汽車的智能化趨勢也推動車企乃至消費者們，對車輛的個性化顏色提出了更新的要求。單一冷色調幾乎一統(tǒng)天下的時代徹底結束，汽車外觀色彩的多元化更是隨著車企APP訂車業(yè)務的興起，通過終端自主選配而迅速推廣。
當車漆的顏色，向著更加絢爛發(fā)展的同時，其配方和調色也正成為新的企業(yè)門檻，最終進一步綁定車主與車企的關系，也進一步提升主機廠與之合作開發(fā)新配色的意愿。
但正所謂彼之蜜糖汝之砒霜，上面提及的三個企業(yè)所面臨的堪稱南轅北轍的狀況，實際也是一個行業(yè)處于變革周期中必然的狀況。
同樣的狀況也存在一些大的集團內部。比如上文描寫中一副埋頭苦干奮力轉型姿態(tài)的大陸集團，其實是已經從財務上被剝離出去的汽車子集團。
而目前盈利狀況良好的輪胎子集團以及康迪泰克子集團，仍舊被保留在大陸集團旗下畢竟汽車產業(yè)的這一輪革命，就是以車輛動力系統(tǒng)的新能源化為伊始發(fā)生的，而動力特性上的根本性變化，也勢必對輪胎提出全新的要求。
但是又反過來說，即使巴斯夫的涂料業(yè)務部從這場變革中受益，但巴斯夫作為一個全球知名的頂級化工集團，其也有燃料添加劑業(yè)務，新能源汽車滲透率的持續(xù)增長，勢必損害到相關業(yè)務。
總的來說，當時代的大潮席卷而來之際，相關行業(yè)內部，乃至于集團內部的起起落落，也是常態(tài)了。而本文上述提到的三家企業(yè)，實際也不過是借著參加活動來個管中窺豹，些許能起到點知微見著的效果。
距今116年前的1908年，在美國密歇根州的底特律，第一臺T型車從福特公司位于美國底特律皮奎特大道工廠開出車間。又過了三年，在美國密歇根州高地公園“水晶宮殿”工廠內，史上首套汽車生產流水線啟動運行。
世人總是記住一些由成功者書寫的，歷史中的關鍵節(jié)點，比如上面的福特。但這場由T型車為標致興起的上一輪汽車產業(yè)變革期中，也隕落了許多曾在上世紀初紅極一時的著名品牌，例如富蘭克林（Franklin）、默瑟（Mercer），它們甚至沒有機會如雪佛蘭、別克那樣，被其他的集團收購和吞并，而是直接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之中。
實際上，所有遭遇到這一輪大潮洗禮的零部件、產業(yè)鏈上游企業(yè)，都是上一輪大潮洗禮的幸存者，甚至可以說都是上一次的成功者。
正如從巴登苯胺堿廠發(fā)跡的巴斯夫，亦如十九世紀末以生產馬車與自行車用橡膠輪胎起家的大陸集團。以及那些未曾在文中提及的，諸如最初以煤油、蠟燭燈為業(yè)務的海拉、成立于1886年以精密機械及電氣工程業(yè)務為主的博世等等。
而同樣的道理對于目前艱難向前的四維圖新，扛過這一輪的浪潮，也未嘗不能成為下一家百年企業(yè)。
作者丨林登萬
責編丨北? ?岸
編輯丨王? ?越
